摒弃不朽，抱怨吧 摒弃不朽，抱怨吧 给我母亲的一封信 妈妈： 你上个月写的五封信我都收到了。我没病。我没有麻烦。我白天太忙了。当我晚上上床睡觉时，我看到你的信堆在床边。然而，我写得太累了，所以我日复一日地拖着他们。如果你以后没有我的消息，也不要担心。你在信中说你最近一直失眠，血压高达180度。你不是一直在想这个吗？你一个人在台北。照顾好自己。如果出了什么事，我不能回去照顾你。如果你现在这么担心我，为什么还要背负那么多债务送我出国呢？其实我已经25岁了，你还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吗？妈，你这是白干。 信中支票的500美元中，有300美元将立即退还给我阿姨，加上上次退回的500美元，我们终于还清了债务。剩下的200美元，我是给你做零用的。这是我第一次为你挣钱，我要你开心地花，不要珍惜我的钱，舍不得花在自己身上。妈妈，你以前讨厌生活，没生儿子，老怕没养，其实你看，女儿能挣钱，不也是一样吗？妈妈，我告诉你实话，当我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，我就想为你赚钱。有一次在台北，你带我去我姑姑家，那时我才十岁，好像是我姑姑的生日，她所有的官员和妻子朋友都来看我。你那天打麻将打得不好，我一直盯着你看，你着急得脸都红了。那时候我不会原谅你。我想，既然我们家衰败了，又不能和别人竞争，你为什么还经常去我姑姑家，和她那些有钱的朋友交往，玩大款呢？爸爸在这里的时候，他是比我叔叔级别高的官员，而你曾经是一个重要官员的妻子。你为什么要屈尊到你姨妈家来受罪？那时候，我只怪你虚荣，没有事业心，出国之后，这些年，我渐渐明白了对你的心意。除非你在我姨妈家，不然你还能去哪儿？你曾经在上海过着美好的生活，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忘记美好的生活。也许只有在我姑妈家，你才能忘却悲伤，回到过去的日子。 一天，一些朋友载我去纽约郊区威彻斯特的一个富裕社区。当我经过一座花园房子时，我突然停了下来。这是一座宏伟的建筑，有一个很大的花园，里面有一个锡棚，上面长满了葡萄。花园的门开着，所以我走了进去，在花园的棚子下漫步。棚架上挂着一串串可爱的绿葡萄。我一个人在小屋下面的石凳上坐了很长时间，直到房子里的那条大牧羊犬嗅了嗅我，把我吓跑了，还纳闷我为什么对小屋如此着迷。回到家，我突然想起来了，妈妈，您还记得我们上海霞飞路上那座法式的房子吗，花园里也有个葡萄藤棚？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，我喜欢爬上那个架子摘葡萄。我记得有一次蜇了一只蜜蜂，蛰痛了我的鼻子。我当时多大？五岁？你看，妈妈，连我都能迷恋过去，何况你呢？所以，妈妈，说实话，现在我宁愿你经常去我姑姑家。这只是为我自己着想，我知道你呆在那儿会快乐的，如果你生病了，我姑姑会照顾你的，这样我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。 其实你挂着挂着，不是担心我一个人在纽约不习惯，不开心。怎么会？每个人都说美国是年轻人的天堂。在纽约住了几年，我已经爱上了这个城市。我一直喜欢大城市。哪个大城市像纽约这样有这么多的人口和这么多的高楼大厦？在时代广场的人群中，我戴着墨镜，抬头看到摩天大楼，一排接一排地向后退去。我觉得我只是有点脏。淹没在这个拥有数千万人口的大城市里，我感到真正的自由：独处的自由，被忽视的自由。至多，有时一些美国人把我误认为日本女孩，我不回答，也懒得否认，所以他们认为我是某个神秘的东方女孩。这不是很有趣吗，妈妈？在纽约最好的事情就是你会忘记自己是谁。我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十足的纽约人了。说实话，妈妈，除了纽约，我现在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不太习惯生活。 我现在整天都在做事情，而不是去上学。妈妈，你听到这个不必惊讶或伤心。我们都心知肚明，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起，我就不应该在一起学习。你把我送到国外，告诉别人你是来留学的，其实是让我来找丈夫吗？这就是普通女孩的命运，没有什么可耻的。在纽约大学受苦两年之后，我明白了美国是年轻人的天堂。我为什么不趁年轻在那里玩得开心呢？我喜欢我现在在酒吧的工作，因为薪水不错。在这里，赚钱是人生的最大目标。我为能自食其力而自豪，妈妈，你也应该如此。至于找个丈夫，我觉得你不用担心。我不丑，我相信至少还有几年，可以打动一个男人的心，上次你把我的地址和电话给了吴大爷的儿子，叫他来找我。我建议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。我不会接受你给我找的那个人，即使他再好也不行。以后，你不必在信中提到斯图尔特。我和他之间的事早就过去了。我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发现后把我介绍给别人。一年前，Stuart Ying从波士顿打电话给我，告诉我他在学校医院生病时，一时冲动和一个美国护士发生了性关系。他问我是否会原谅他，如果我原谅他，他会立刻来纽约和我结婚。我拒绝了，他就娶了那个护士。妈妈，你知道，有时候女孩子对这种事是很认真的，而司陶英是我大学里最喜欢的男生之一？但初恋就像天花，一次就不会再来。现在没有了情绪上的烦恼，我觉得更轻松，更悠闲。所以，妈妈，你真的不用担心我。当我想结婚的时候，我找到了自我。等我年纪老迈，不再需要我的时候，请你去给我找个女婿来。 请相信我，妈妈，我现在在纽约真的很开心。就在上周，我花了180美元买了一件冬衣。那是绿色的驼毛，领子是翻起来的。天气又轻又暖和。难道你没看到吗，妈妈，当我晚上穿着新外套在街上闲逛的时候，是我年轻夫人的骄傲让你发笑。 圣诞节快到了，纽约这几天下雪了，冷得要命。这是我唯一不喜欢纽约的地方，漫长的冬天，满地的雪泥，走出去把脚弄脏。祝你 圣诞快乐 子凤琴 1968年12月 再说一次，你以后不需要给我寄中国罐头食品了。我不再做中国菜了。太麻烦了。 LowerEASTSIDE, NEWYOUR 夜色渐深，纽约的雪越下越大。在圣马可广场的天空中，厚厚的霓虹灯使飘落的雪花形成了一张绚丽多彩的珍珠网。黄凤仪跳下车，用手捂着头，下到第六街交会的地下室。房间里早已经坐满了人，玫瑰的光芒，散满了乳白色的烟雾，钢琴旁，站着一个穿着铁甲银色连衣裙的黑人妇女，正伸直脖子，凄切急迫地喊着唱着：救救我!黄女士脱下她的绿色外套，把它交给衣帽间，然后在吧台的一张凳子上坐下。 “给我点个火，乔治，”黄女士指着一个穿着红马甲、黑领子的年轻酒保说。她从一个金烟盒里抽出一支帕尔玛香烟，塞进嘴里。 “嘿，”年轻的酒保招呼道，他们为她点燃了一支烟。“芭芭拉一直在找你。” “是吗？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，把香烟放在托盘上，从钱包里拿出一个粉盒，打开盖子，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。她穿着一件紧身的缎子短袖旗袍，亮黑色，珊瑚李子纽扣，头上有一个红色的大手指。她的黑发从中间分开，披在肩上。黄凤怡把她又黑又厚的假睫毛揉了几下。把假睫毛上的雪珠抖掉。 “亲爱的，你让我久等了!”一个很胖的女人走到黄凤仪身后，用双臂搂住她的腰，在她的脸颊上响亮地吻了一下。那个胖女人穿着一件长长的粉红色晚礼服，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浅紫色假发。 “你没看见外面的雪吗？”黄凤怡没有回头回答，她正拿着一管口红在描摹嘴唇。 “伙计，今晚是周末。你不应该错过它。娃娃抓住了所有的好东西。”胖女人搂住黄凤仪的腰，凑近她的耳朵，喃喃地说：“但是，亲爱的，别担心，我已经为你挑选了最好的，今晚你可以享用。” “别这样，芭芭拉，”黄凤仪说，一边甩开芭芭拉的手，回头看着她，“上次你把我从洞里拉出来的那个狗娘养的。” “我给了你一个坏的小心脏，”芭芭拉捏着黄的脸颊，嘎吱嘎吱地笑着说。“谁教你把一只没有毛的小狗带回家的？”我怎么跟你说的？老人是好人。“甜爹”在四五十岁的时候最可爱。你会看到的，你会看到的。” 说完，芭芭拉离开了酒吧，很快领着一个中年男子来到黄凤仪面前。那个中年人身材魁梧，穿着考究。在他深蓝色西装的口袋里，有一块带白点的绿色丝绸。他那硕大的小手指上戴着一枚镶着蓝色珠子的方形金戒指。 “老爷，这是我们的蒙古公主。”芭芭拉指着黄凤仪说。 “你好，公主。”中年男子点头微笑。 “好吧，先生，请我们的公主喝杯酒好吗？”芭芭拉向中年男子眨了眨眼睛。 “你喜欢喝什么，公主？”中年男子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黄凤仪。 “血腥玛丽”。黄凤仪说。 芭芭拉和中年男子都笑了起来。 “你不怕血吗？”中年男子走上前去开玩笑。 “我是吸血鬼。”黄凤仪说。 0 世界上有这么漂亮的吸血鬼吗？ “乔治，”他说。芭芭拉用手帕向酒保挥了挥手。“给我们的公主来杯血腥玛丽，给这位先生来杯纯威士忌。” “来了，夫人。”酒保答道，并迅速倒了两杯酒。中年男子把血腥玛丽递给黄凤仪，端着一杯威士忌，对黄凤仪说： “公主，我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。”他喝了一口酒，拉起黄凤仪的一只手，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吻了一下。黄凤仪抬起头，抬着下巴，微微闭上眼睛，慢慢地把那杯红酒倒进嘴里。然后芭芭拉鼓掌，开始喝酒。 酒吧打烊时，那个中年男子坐在黄凤仪旁边，把他那张又胖又红的脸凑近她的脸。 “——公主。”他眯起眼睛，在耳边喃喃自语。黄凤毅推开了中年男子。她歪着头看着他。突然，她温柔地笑了笑，对他说： “你急什么？”老宝贝!” 1969年3月，《现代文学》，第37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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